16th

*这几集的有点疼痛，于是搞点痛的。

*有些复述这几集内容

*但还是希望拿捏住了那种又爱又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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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坚是最先在所有人都怀疑时对庄文杰最有信心的人，也是最先在所有人都信任时又开始怀疑他的人。

庄文杰住在医院那段时间，表面上看着老老实实，有啥说啥，可暗地里的小动作却让人看不透，罗坚特地跑去医院抛出机会给他倾诉，甚至快要直白地挑明，但庄文杰却选择跟他装傻，背地里，继续搞他的小动作。

罗坚是有点气，但最气的还是自己，明明那么漏洞百出的借口，罗坚却总是忍不住说服自己先相信他的说辞。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罗坚说不上来，也不清楚为什么肯花那么多时间费那么多口舌去关注他、劝他。是可怜他的家世，认可他的天赋，还是觉得他和自己一样有些同病相怜，都是，也都不是。

罗坚每次跟庄文杰见过面，回来都要反复复盘，他也很想毫无保留地相信庄文杰，可庄文杰的说的话还有做出的反应，每一个瞬间都似乎在说他有事相瞒。

但即使是这样，他都已经在心里把庄文杰当做一个假定的怀疑对象，可当庄文杰以身犯险在天台上去拉住李淑婷的时候，罗坚还是觉得自己心狠狠闪了一下。

李淑婷掉下去了，罗坚拼命把庄文杰拽上来，手还没松开就开始训他，一路从天台训到了车里，甚至吓到了自己的队员。可就算这样他还觉得话说得不够重、不算完，他一点都不想听庄文杰解释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说辞，也不想管什么信任和怀疑，他只想让车里这个小子认识到生命有多脆弱有多宝贵，即使是面对近在眼前的危险也得有充足的把握才能去救。

“我们没拉住你，怎么办？”

罗坚看着他，后者脸皱成一团，微微弓着背坐在车里，看着有些可怜。他不再说话，但罗坚还想说，可惜被对讲机打断。

他气庄文杰不听话不坦诚还以身试险，又气这案子被自己办成这样，但他作为队长，有一大堆人要带一大堆事要管，还是把心思先放在了破案上，于是他俩再见面就是在饭馆里了。案子结了了却他一大桩心事，罗坚拿出十足的诚意提前去等，又跟他道歉，又向他抛出橄榄枝。

多好的机会，罗坚真的认为那天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给了庄文杰最安全最放松的环境让他想自己坦白，坦白那些他还没亲手查出来的他的小秘密，可是少年却只看着他，生涩地抬起酒杯跟他敬酒，跟他说谢谢，跟他说他不记得。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罗坚看见他眼睛映着灯光，闪烁明亮似乎成了两汪水，柔软的盛着快要溢出来的小心翼翼。

罗坚看得出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在里面，让他觉得庄文杰应该也是想跟他站到一边的，但直到饭局结束，酒喝到头晕，他已经把试探的话全都说遍，最后也仍然没听到他坦白。

也许真的是无话可说呢？也许那些小秘密真的很小。罗坚试图宽慰自己，但很快事实证明，庄文杰的确有问题。

苏英的到来给了他毫无防备的一招，罗坚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带着三个偷听他讲话又差点把他丢在停车场的得力干将一起夹着尾巴逃离，没先回警队反而先去找了庄文杰。他本意是想阻止庄文杰继续查下去，毕竟这案子变复杂了，复杂代表危险，他不想庄文杰又以身试险，可他那会儿在气头上，话没好好说，反而先劈头盖脸对着庄文杰一顿训，小孩顶两句嘴，他一没控制住，就成了出口伤人。

“你们家是不是家传的啊，天生对警察不信任。”

罗坚说完就后悔了，试图挽救无果，庄文杰表情变化很明显，冷着脸不肯再跟他讲述还没说完的那通电话的内容，罗坚喊他也不肯回头，罗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也在宕机，要么怎么只会反复重复庄文杰刚说的那句：

“反正你也未必信任我。”

 

罗坚不信任庄文杰。

罗坚不承认，他不是骗子，他最多只是没有那么十足十的信任庄文杰，毕竟后者实在是搞了太多小动作，可他怀疑是怀疑，他并没有真的不信任庄文杰，在跟对方的相处中，在明里暗里各种试探下，他一直觉得庄文杰本质里是好孩子，也许面对一些事的时候会有些迷茫，但心里还是十分清醒。

罗坚本来是那么觉得的。

直到开会的时候苏英指明了游泳馆那条线，他到了游泳馆，在更衣室里真的找到那一小片玻璃碎片的时候，罗坚才感觉到是真的受了欺骗。

早上气头上说重话的愧疚消散些许，罗坚立刻跑去找庄文杰对质，这应该也算是一条重要线索，但他把手机放进口袋，最终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谈话的结果出乎他意料，庄文杰像是浑身装了刺一样油盐不进，不仅如此，还要来反问他，责问他，问他为什么不把重心放到诈骗案上，为什么揪着他庄文杰不放，为什么怀疑他。

为什么不信任他。

罗坚明明很气，但愤怒好像都裹在胸膛里，梗在喉咙里散不出去，他好言好语庄文杰不听，厉声质问庄文杰也不在意，罗坚看着他，感觉对方仿佛换了一个人，后来一想，也许更像是终于撕破了伪装，也许这才是真的庄文杰。

庄文杰转身要走，罗坚喊住他，寄希望于能叫醒他，但似乎没什么效果，庄文杰站在黑暗里，罗坚透着周边无数乱糟糟的光源看向他，却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罗坚那一刻很想伸手把他直接拽过来，生拉硬拽进光里来，好省下他再去试探、再去操心、再去整天反复思考如何在抓人和查案之际还得藏着端着照顾好他心情的力气。

当然他那天并没伸手，庄文杰还是完好无损的回家去了，他在那条黑暗的楼梯上走得随意且流畅，少年的背影在视野里很快消失，罗坚站在楼梯口看了一会儿，只能无奈地自己生气。

有时候罗坚真的希望庄文杰不要再牵扯进这些案子，或者能赶紧从这些案子里剥离出来，也从他办案的日常里离开，但显然他跟庄文杰的缘分还远远没到头，庄文杰不光牵扯进来，还陷越深越陷越复杂，很快又成了众矢之的风暴中心。

罗坚又把庄文杰从千钧一发的危险中救出来，后怕缠绕在他心头无法消散，他又无暇顾及其他了，什么信不信任都没有庄文杰能好好活着重要。于是他俩之前的嫌隙又很快散去，罗坚似乎是不得已般又是陪伴又是保护，跟庄文杰站到同一条战线上，几乎要形影不离。但好了没多久，当查到十二年前旧案的时候，信任危机再次卷土重来，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再次显了形，不完全信任原本也是隔在两人中间的一道墙，对于旧案他俩无法达成一致，毕竟他俩都太在意那桩案子。

贼和刑警。

贼的儿子和刑警的徒弟。

罗坚想起来就头疼，他又开始不切实际地希望庄文杰不要牵扯进来，庄文杰重新开始独自行动了，似乎在跟他赌气。罗坚再找到他时他正处在危急到不能在危急的场景，幸亏罗坚跑快了几步，才没让庄文杰被人掐死在这凌晨无人问津的工厂里。

庄文杰扶着旁边的墙弯腰咳嗽个不停，脸和脖子上缺氧的红色还没有消退，罗坚把手放在他背上帮他拍着，过了好一会庄文杰才缓过来直起腰，退后了几步，跟他生疏的道谢。罗坚看见他脖子上，赫然一个红手印。

罗坚觉得火气上拱得很厉害，比以往还要厉害，那些骂他不长记性的话完全没过脑子就开始往外倒。

庄文杰这次依旧没有乖乖挨骂，只是反抗着实无力了些，每说几个字就要咳嗽，毫无气势。他愤怒地把帽子摘掉，跟罗坚对视，罗坚看见他眼尾似乎在反着湿润的光，说不清楚是被缺氧后猛烈吸入的氧气呛到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跟你没关系。”

“我做什么事，不用你管。”

庄文杰站在那平复了好久才平顺的冲他说道。罗坚听罢立刻噤声，看着他倔得不行的脸，心里烦躁，皱着眉冷着脸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可他边走，脑海中就边浮现出之前庄文杰跟自己信任危机之后，差点就出了危险的记忆。

 

“我本来就不信任你！”

庄文杰冲他喊道，罗坚咬咬牙，又大步流星折返走回来，他知道自己一回头就已然占了下风，但就这么离开实在没法缓解他的愤怒，没法消减他的在乎，更重要的是他没法安心。罗坚直接走到庄文杰面前，见后者还是倔着张脸，拿那双眼睛瞪着自己，罗坚气急，抓住少年两只胳膊就抵着他退后两步紧贴住墙，他把庄文杰试图抵抗的两只手手腕用一只手拿住，另一只手扣在他身后的墙上，把两个人的距离缩得近无可近。

他看着庄文杰明显变得害怕慌乱的眼神，这一刻彻底摒弃掉作为刑警、朋友、长辈的所有名头，像一个真的恶人那般咬着牙恐吓他道：

 

“你再说一句？”

 

 

庄文杰喉头滚动了一下，害怕遮掩不住，眼神中的愤怒消散，似乎又变得乖起来，罗坚松开死握住他的手，又离他稍稍远了一些，微微偏过头去看他脖子上的红印，却突然发现他下颌有一道深色痕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血。

罗坚伸手想去检查庄文杰是不是哪里还受了伤，但手抬起来中途又拐了弯，停在半空中。

 

罗坚叹了口气，拿指节轻轻蹭了蹭庄文杰的脸颊，亲手撕下了自己恶人的伪装：

“对不起。”